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中东中心高级研究员赛义格:胡塞武装导弹袭击可能被美视为“质变”
【环球时报报道 记者 白云怡 谢文婷】当地时间15日,美国中央司令部表示,一艘在亚丁湾的美国船只被也门胡塞武装发射的一枚反舰弹道导弹击中。美国及其盟友从12日起对胡塞武装发起袭击,引发多个国家和地区对安全风险持续外溢的担忧。在红海局势与巴以冲突产生联动的情况下,中东局势接下来将如何发展?美国和伊朗发生直接冲突的可能性有多大?中东问题下个引爆点会是什么?针对这些问题,巴勒斯坦资深中东问题学者、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中东中心高级研究员耶西德·赛义格对《环球时报》记者作出了自己的分析和预测。
美国对也门采取军事行动越过了关键“临界点”
环球时报:在美国对也门境内的胡塞武装发起打击后,您如何预测中东局势接下来的发展?是否有可能爆发更大规模的战争?
赛义格:美国对也门采取直接军事行动越过了关键的“临界点”。此前,美国对伊朗、真主党主要采取的手段是威慑,并没有直接作战。因此,美军对胡塞武装的空袭使局面变得更加复杂,而胡塞武装的力量也在不少方面比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民兵更强大。
现在各方已经开启了一种我们称为“螺旋式升级”的过程。我的看法是,爆发一场更大规模战争的风险显然在增加。不过,我同时认为,美国和伊朗这两个最关键的参与方目前还不想越过某个“门槛”走入“直接”对抗。
但美国正处在一个危险境地,它看起来越来越像是站在以色列一边参与战争,这对美国的战略没有帮助,对拜登政府也没有帮助。现在看来,拜登总统很可能在开启中东新战争的同时迎来选举年。事实上,在过去30年里,每位美国总统都以不同的方式发动或参与过中东战争。当下,拜登正面临在阿富汗撤军后引发另一场美国参与的中东战争的风险。
从某种程度上说,红海危机发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拜登对以色列的支持,包括向以提供军事援助、在地中海部署海军舰队并发出军事威胁信号,这也刺激伊朗采取威慑手段。
环球时报:几天前,伊朗海军在阿曼湾扣押了一艘与美国有关联的油轮,加上美国对胡塞武装的打击,您如何评估美伊发生直接冲突的可能性?
赛义格:胡塞武装在红海对美国海军舰艇使用技术更先进的导弹有可能被华盛顿视为一种“质变”。美国有可能会认为轰炸更多胡塞武装的目标不再有意义,并转而威胁伊朗。
拜登走上了一条为保持所谓“可信赖性”必须不断提高对抗风险的道路。红海航运受阻对全球贸易产生了影响,美国很难无视这一点,它后退的余地并不大。我担忧阻止紧张升级的因素正变得越来越薄弱。
巴以冲突将持续,世界对西方信任会下降
环球时报:红海航运受阻的情况还会持续多久?
赛义格:让我们回想一下上世纪80年代的事情,当时伊拉克和伊朗试图在波斯湾袭击船只以破坏对方的石油运输并迫使对方结束战争,随后美国派遣大量海军力量进行干预。那场战争持续了很久,它并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今天我们也许在经历类似的事情。尽管胡塞武装比当年的伊朗和伊拉克要弱,但另一方面,它没有太多机场、炼油厂等“高价值目标”,而且也门已经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国家之一,80%的民众依赖联合国的人道主义援助,因此从政治层面看,美国很难对其展开大规模攻击。所以美国没有太好的军事解决方案,尤其对于即将迎来选举的美国总统来说,开启另一场中东战争的代价很大。
环球时报:目前红海局势已和巴以冲突产生联动。考虑到上述最新进展,您认为以色列和哈马斯之间的冲突还会持续多久?会向哪个方向发展?
赛义格:我认为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军事行动还会持续好几个月,因为西方没有对以色列施加任何实质上的压力。我们很难看到西方有改变目前政策的迹象,欧洲没有在中东事务上显示出领导力,英国只是跟随美国外交政策的步伐,而选举年中的美国从来不会对抗以色列。所以,巴以冲突会继续下去,世界对西方的信任也会继续下降。
我认为南非在国际刑事法院对以色列提起的种族灭绝指控是一个重要的外交行动,尽管它无法迫使以色列停止他们所做的事情,但如果法院对以色列作出任何裁决,它在影响国际舆论方面有着重要意义。
美国外交政策正成为国内政治的“人质”
环球时报:您认为中东局势现在还面临哪些不确定因素?还有哪里最可能爆发冲突或发生意外?
赛义格:我认为现在中东局势面临的一个不确定因素是,美国国内政治已成为影响拜登政府外交政策的重要因素,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更多地从战略和全球稳定角度制定外交政策。一年前,他们还基于这一考虑寻求缓解同伊朗的紧张关系,但现在拜登政府更多考虑的是国内政治,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考量逻辑。美国对中东的外交政策正成为国内政治的“人质”,这很危险。
以色列的情况也是如此。我认为,以色列总统内塔尼亚胡知道,一旦战争停止,以色列民众就会要求他对去年10月7日政府在安全领域的失败负责。很多以色列人希望他下台并重新选举。在该背景下,以色列国内政治也在以危险的方式塑造着其外交和军事政策。
下一个引爆点可能是什么?也许这个问题没有那么重要。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引爆点是奥匈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夫妇在萨拉热窝遇刺,但那件事本身并没有那么重要。一战的真正原因是在此前二三十年里,贸易战逐渐升级,大国间的殖民地竞争加剧,在1914年,全球紧张局势已达到“为战争做好准备”的程度,而暗杀事件只是导火索,没有它也会有其他事件引燃那一切,或许是海上的一艘船被击沉,又或是别的事情。
我觉得我们现在可能也处在类似的时刻,一个非常危险的时刻,只不过事情有可能会进展得比当年慢一些,过程和方式也有所不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哈马斯在去年10月7日做了一件类似“萨拉热窝暗杀”的事件,它可能也开启了一个地区甚至世界秩序分崩离析的过程,又或许那只是一个让这一过程被世界看到的时刻,因为国际秩序的变化已经悄然发生20多年了。
环球时报:沙特与伊朗的和解进程是否会受到近期中东乱局的影响?
赛义格:前景尚不明朗。我认为沙特对当前发生的一切非常担忧。他们希望与美国保持良好关系,包括与美国签署防务条约。但如果美国和伊朗的对抗升级,那么沙特要与伊朗进一步和解就变得更加困难。
同时,沙特希望维护自主的外交政策并与中国及其他东亚国家建立重要的能源关系。但不能排除未来美国可能会迫使沙特在与中国保持密切关系和与美国签署防务条约间作选择。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发生,但可预见的是,沙特未来一两年内会面临比较棘手的局面。
环球时报:考虑到中东的冲突及其外溢影响,美国将战略中心从中东转向亚太的进程是否会被拖慢?
赛义格:我认为美国从未退出中东,也不会退出中东。当然,这不妨碍他们增加对亚太的关注。对美国来说,中东和亚太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
真正的问题是,美国是否认为管理世界事务正变得越来越昂贵和困难?它是否还能维持现在的投入?我认为此时此刻并不能低估美国的力量,它仍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大国,它在经历一个重新调整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没完全想好要如何应对各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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